2022/07/29

DBT講堂心得

文/馬偕紀念醫院自殺防治中心 實習心理師江興亞
在中心實習的過程當中,所接觸到的案主絕大多數都呈現兩種樣貌,一種是在無數的比較當中感受到自己不斷的被往下擠壓,最終「不得不死」;另一種是在持續注目生活當中那過於自己所能受的苦難之中,像是一個為了繁衍而「不得不」被母螳螂給吞噬的公螳螂一般為了維護自己而走向一死的面貌。

羅蘭・巴特在《戀人絮語》一書當中提到:「作為不可名狀的存在,他者讓言語戰慄。人們無法提及、談論它;任何修飾都是錯誤的、痛苦的、失禮的、尷尬的⋯⋯」 DBT 的技巧在面對第一種樣貌的案主的效能也許就從這個地方開拓開來;現代社會具有強大的「比較」邏輯,華人社會當中的我們更是從小被比到大,深知比較當中的勝優劣汰規則。但比較的前提,是使一切都變的同質化,例如把所有的學習成就化成分數,把所有的社會成就化作金錢的數字或是同一體系裡的高低位階。DBT 的認可技巧「清、正、心、有、效、人」的運作邏輯,站在這種同質化思考的對立面,前半段的「清、正、心」,在於把注意力回歸到自己的身上,不再進入比較的邏輯當中時刻注視他人,通過技巧的引導重新注視發生的事實,以及自己的慾望;並且以「有、效、人」的姿態去重新面對所謂「不可名狀的他者」,首先承認自己的態度和情緒,在承認對對方不可理解的當中,仍有事實上可理解,且能有效加以互動的部分,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在於每個人都為「人」,既都是與他者一樣的人,卻又絕不是一把扳手與另一把扳手那種全然相等,可以適用「1=1」的關係。

在面對第二種類型面容的個案時,接納端的技巧更顯得重要;了了分明的觀看這個世界使得他們得以看到眼前的痛苦只是一堵擋在路上的牆,而道路旁有許多空地得以繞過,雖然可能崎嶇了一些,也可能如是觀看了當前情況後,發現這堵牆並不如自己所想的堅不可摧。在這當中練習痛苦耐受和自我撫慰的技巧是很重要的,因為從注視苦難的視框改變成了了分明的視框是需要時間的。也因為即使了了分明之後,現實的苦難不會因此消失,我們還得找到共存甚至解決的方法。但當案主承認站在其眼前的苦難,並且智慧地看待它,他也就從苦難當中找到一種激起自己活性的能量,它就不再只是個絕對的痛苦,而是一種人生的挑戰。而這正是辯證哲學觀的根本 — 事物是被其對立面賦予活力,就像沒有痛苦就沒有快樂,沒有遠的概念就沒有近的概念。而摧毀或不去承認對立面,同時也讓自己的效能無法有所依存,也就無法往下開展。而在與案主的工作當中,行為和言語也必須時刻透露出這種辯證的觀點,承認其行為的有效性和存在性,不斷的反思並提醒自己,在我的主觀世界與案主的主觀世界彼此滲透交織當中謀求一種關係和出路,我想這是 DBT 所有技巧的背後,所要練習的思想。而這是件不容易,也必須一直進行下去的技巧練習。